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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1)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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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满怀期待地接起来,听到的是明阪的第一句话是,「手机的电量,还够吗?」

「嗯,可以。」我看了看,爲了这次的行动,预先按照明阪的指示,把手机充满电。虽然现在身处在奇怪的地方,但是,确确实实是很遵守科学规律的满格,除了莫名无限延伸的道路,并没有其他出格的地方。

「那麽,不要挂手机,始终保持通话畅通。我已经到了你所在的位置了。」明阪的语气有点凝重。

哦,对了,在联系明阪的时候,我已经通过软件把即时的定位分享给了明阪。不过她并没有分享给我,只是要我遵照她的判断进行。

「你那边是什麽情况?」我想了想,还是问了句。

「嗯。」明阪的语气迟疑了下,还是说了:「老实说,我的眼前是一堵墙。也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堵。至於你的位置,在软件上显示得离我非常近。但是无论怎麽走,都靠不到一起。不过你也不用担心,我会想办法的。」

然後声音停顿了,应该是明阪正在找寻破局的办法。

老实说,这种情况怪碜人的。个人处在一个完全幽闭的环境内,眼睛姑且是看不见什麽了。脚下踩着的,是看似「熟悉」的道路。但是耳朵听到的,已经离日常渐渐远去了。

人有五感。视觉在这种时候算是失去了。

听觉因爲周围完全没有声音,现在是处於什麽都没有的状态。

我努力的嗅了嗅,鼻头里只能嗅到正常的青草味,换句话说,和绿化带里行走的味道一致。

而味觉的话,总不能叫我随手在地上抹一层灰来尝尝吧。

至於触感,唯一和周围最直接接触的脚下的感觉并无特殊。

照理来说,平常的时候,哪怕我是男性,在孤身一人被抛到一个黑洞洞的地方也会恐慌。

不过现在,我的心里面,反倒是出乎意外的平静。甚至比起准备行动的那股紧张感,来得还要镇定。

因爲我知道,到来的并非是我一个人,假如孤身置於渺然无人的荒原,无人能见,毫无人音,那麽我恐怕早就恍然失措了。但是明阪还在外面,她知道着我,也惦记着我。

也感谢现代的科技,手中握着的手机,仿佛无形的栓绳般,将我们两个身在不同位置的两人连接起来。

身隔两处,心却是用着名爲「信任」的缰绳牵在一起。

这可比迷路後只能望星星的古人要来得强上太多了。

说起星星,我急忙擡头,头顶依旧一切黑暗,不知道是进入神隐後,是模拟着在绿化带被大树隔绝的场景呢,还是真的就进入了其他的空间,也搞不好是真的运气不佳,目前头顶上刚好有块乌云。总之,头顶别说是星星了,连月亮都看不见半个影子。

「明阪,我可以开手电筒吗?」想了想後,我开口问道。

「嗯……」明阪的声音拖长着,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,所以我猜想,这个「嗯」只是表达她听到了我的话,但是还处在思考的状态。现在对於我的每个问题,明阪沈默思考的时间都似乎变得很长,许久後,她才用听上去明快的声音答道:「最好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,不过稍微做出一些调整也没关系啦,假如河同学害怕的话,那就打开手电筒吧。」

假如是其他人这麽说的话,我一定会觉得这是在恶意的激将,但是如果是明阪的话,那就应该是语句中的字面意思,我明知道她看不到,还是摆了摆手,「哦,那就算了,我忍一下吧。」

「嗯,也好!」

既然明阪还在外面拼命的努力,对於我而言,目前最重要的,就是做好和明阪约定——扮演好故事中的「主角」,直到她和我汇合爲止。

好奇的学生们满怀着猎奇的心思讲述着怪谈的逸闻。而由虚妄被套上了故事牢笼的怪谈,亦追逐着惦念着故事的活人。

还在如同所有怪谈故事里,被陷入到莫名绝境的角色的挣紮,就是在故事中构筑怪谈的必备条件。当然,这种恐惧和挣紮,也是维系着真实存在的活人,和化作了真实的虚假故事之间的因缘。

假如一切都处在光天化日,一切邪魅都无所遁形。怪谈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空间。

但是我是爲了什麽才来的呢?

假如是爲了安全,那就一开始就不该来。而既然已经身处此地,那也就不必首尾两顾了,好好地配合曦月,将这个「故事」破解了,才是正理。

在记忆中,最初的版本里,失踪的少年是在行走了几天几夜後,几近累倒时,碰上了一个在故事里没有形容过面目的人/「人」,在对方的指引下才走回正途。而最近的版本,似乎就变成在发现陷入迷障後,惊慌失措的跑来跑去好半天後,又在心里频临崩溃的时候,发现前方正是熟悉的地方。

无论是哪个版本,这个怪谈都似乎非常的安全。

就好像……当体力耗尽,心理极度消极的时候,就一定能开啓回归的通道一样。

所以,明阪当时和我讨论过之後,共同选择了这个作爲初始攻略的对象。

而且,我也不是完全束手待毙的。明阪的守护,还留在我的手臂上呢。

在下午後,明阪向活动室借了针线,然後挑破双手的中指,那冒出的米粒大小的血珠乍看之下,好似血色的珍珠般圆亮,在将血珠放在了我的手臂上,然後俯下脑袋,像是在轻轻地亲吻着我的手臂一样,用那软软的小舌头,舔舐亲吻着我的手臂上血珠所在的位置。

让那接触的地方直感到痒痒的,又有种温温的舒服感,等到明阪擡起头後,我就看到,手臂上赫然地出现了三枚红色的小痣,以三角形的形状呈现出来。

接着,明阪笑着对我解释道,她使用了家族的秘法,将指尖和舌尖的连心的血滴弄出来,然後凝在我的手臂上。这样一来,就等於是我的血气也和她的身体连接了,虽然做不了什麽太大的事情,但是一些必要的守护还是没问题的。

这也是在深陷常识修改的结界内,不记得带上除魔道具的她,所能使用的最好手段了。

曦月的血,也是好端端的留在我的胳膊上,安安静静的就好像是真正的痣一样。

没有升温,也没有作痛,就那样根本感觉不到存在的样子——这在曦月的解释中是,她的退魔之血并没有觉醒,换句话说,这个方位,很安全。

然後就是不断地行走,不断地试图找到这仿佛无止境延伸的道路,是否有所谓的尽头。

其间,也按照曦月的指示转了几次方向,但是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,脚底下,都是踏到坚硬的石面感。

我不禁开始烦躁起来,手机上象征着电量的格子,在不断的缩减。与其同时,虽然没有明确的血条样的信息来提示,但我也知道,自己的体力,正在飞速下降。

双腿的肌肉变得疲劳,迈步的节奏开始变得缓慢,而且每一步,都开始以可以感知得到的速度积累着疲累。真是太糟糕了。

一路上,并无任何异样。没有恐怖片里始终鬼鬼祟祟躲在身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怪兽,也没有黑发白衣的虚无鬼影在眼前晃悠。简而言之,一路上什麽都没有。

道路仿佛是从脚底下无限蔓延出去的般,永远走不到尽头。简直就好像是陷入了传说中的无间炼狱般,在那里只有一片的「虚无」。哪怕对於无形无质的鬼魂们而言,那里也是更加无法逃逸的「无」之监狱,空虚将吞噬掉一切,直到再也找不到自己。

据说这是比普通的火刑、刀剑的地狱还要可畏的最底层。

我感觉,我就要变成这怪谈故事中的一份子了。

腿脚开始变得疼痛起来,脚底和鞋子摩擦,似乎已经有磨破的伤痕了,里面痛了起来。可是,不知道是否是怪谈故事的影响,脚步却停不下来了。

「抱歉呢。我的判断出现了失误,对方的本体始终都未能找到。」和明阪的通话一直都在保持着,这已经是她又一次的道歉了。

「尽快一点吧。」我有些没好气的回复道。这已经是第多少次的聊天了?

从第一次出击,就如同计划里的一样,成爲怪谈里的「角色」。这种按照计划进行的发展的确给了我很大的鼓舞,以及参与到神秘故事中的亢奋感。可是当计划进行到第二步的时候,明阪那边却反映,无论如何也解析不了怪谈的存在。

作爲虚妄的怪谈,在和我们建立上了联系後,依旧是虚无缥缈的存在。无法探究无法探索,这样一来,只能还是按照「故事剧情」的内部逻辑做下去才行。

然後,当我在行走中开始觉得疲累後,我不幸地发现,「怪异」出现了偏差。

迈开的脚步,根本停不下来了!

可以改变步伐的节奏,可以改变行走的方向,也可以减缓行走的速度……这些那些都是可以的,唯独一点,那就是必须始终保持在行走的状态。每当想要停下来後,就总有种莫名的强烈冲动驱使着我不受控制地迈开脚步。

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。

看了看时间,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了。这是怪谈故事里不存在的说明,假如明阪告诉我要从放学开始要连续走到接近淩晨,我一定一开始多想想的。

我开始有点後悔了,现在的每一步,都好像是磨伤了脚底然後肿起了水泡般的难受。而且水泡似乎也正在被又一次的压破的阶段,两条腿好像灌上了铅砂的酸麻得厉害,似乎逐渐地被什麽东西替换,一点点的要变成不是自己的一样。

只是现在,已经是想停,都停不下来的地步了。明明就想要不顾仪表的径直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,可是双腿却能走着,向着永无止境的前方。

大概是身体的浮躁已经开始影响大脑了,脑子里也开始焦躁起来。

我有点後悔了,假如……假如我没有答应明阪的话,现在应该都已经好好的躺在家里凉快的床上睡大觉吧。

可是……现在只能不断地走下去,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时候,走到什麽地方。

「还要多久啊……」我又一次对着手机有气无力的说着。

这种行爲,大概是非常失礼,而且给人添麻烦的吧。

当然,我指的不是手机通话这种非常寻常的沟通方式,而是……几乎每隔三分锺,我都忍不住对着曦月哭诉的行爲。

心里的理性告诉我,应该要给明阪一点时间。要对她有信心,信任自己的朋友,不要打扰到她的解析。

然而,不断行走而且作痛的双脚,则让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台运转过热,而且是没有添加润滑剂和机油的机器了,而且下午吃过的晚饭能提供也快要耗尽了。整个人都要濒临失灵,缺乏理智了。

这个时候,也只有还在电话那头牵挂着我的曦月的声音能够给我一点点安慰了。

所以……虽然承认起来很难堪,很难爲情。但是我似乎像是精神上对年龄上都小於我的曦月上瘾起来一般,拼命地每隔几分锺的骚扰她。

就好像是哪次着名的毒瘾科学实验中,染上毒瘾的小白鼠那般,拼命的摁下代表着冰毒出口的按钮,苦苦的等待着那能够无限刺激脑袋的冲击。

「嗯……对不起了呢。」曦月的声音还是带着淡淡的歉意,初听起来也许会让人觉得是冷漠得无情,但是和明阪接触的时间久一点,我依稀可以感觉到,那是一种强自压抑自己的情绪的倔强,理由我大概也猜得出来。毕竟,假如是身爲破魔师的她都陷入情绪崩溃的阶段的话,那麽,那些被保护的人又该怎麽办呢。

「抱歉呢,河同学。」曦月她再度对着我道歉,「让你一个人作爲饵料呆在「怪谈」的故事里面,实在是太难爲你了呢。作爲计划的决定者,没能预料到「怪谈」的变异,这也都是我的责任。我会负起责任来的。你等我一下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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