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七(1/ 2)
前来接驾的内监捧着他带回来的东西跟在后头,小跑几步撵上他。
“八殿下……皇后娘娘凤体欠安,您还是先回东宫去吧?”
“正因如此,我才要前去尽孝。”
“这……”内监一脸的为难:“娘娘若是怪罪下来,我等担待不起啊……”
小皇子扭头看那太监,神色略有些凄苦:“我母后若还能怪罪你,本殿下定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,怕只怕,我母后来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吧?”
内监低低叹了口气,八殿下虽然年纪小,但什么都懂,也什么都知道。
“殿下既然……又何必为难奴才呢,娘娘身边自有太医侍奉,更何况,国师大人也进宫了,娘娘定会转危为安……”
“殿下?”
侍卫长以手中剑阻止那太监继续说下去,无论生死,无论吉凶,此刻这个孩子只想陪伴在自己的母亲身边,因为他知道,一旦分离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。
看着那剑,内监终于闭嘴不再说什么了。
小皇子走的飞快,这次凤梧宫前虽还有人阻拦,但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怯懦,害怕。
推开宫人,他径直进了皇后的寝宫。
诚如那内监所说,皇后身边不缺侍奉的人,连太医都里里外外站了好几位,但无一例外都是愁眉紧锁。
“本座夏日观星,便已察觉中宫有疾。”
“此疾无法化解?”
“与命理相连,无解。”
“可有治愈的可能?”
“本座不是太医。”
“八殿下?”
正在交谈的二人看向寝殿门口,年纪尚小的八皇子正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,身后宫女搀着他道:“殿下小心脚下门槛。”
迈过了门槛,八皇子赵瑞缓步进入皇后的寝殿,往日甜腻的熏香被浓郁的药香所取代,间或夹杂着腐肉的腥臭之味,令人有些作呕。
大斉国师正与当朝太子并立于外间,隔着一扇屏风,内室之中传来皇后微弱的呻吟之音。
“八弟?你怎么来了?”太子一脸愁眉不展,上前两步蹲在他的身前,抓住他的胳膊问道:“不是让你先不要来母后这里吗?”
“为何太子哥哥能来?”他喃喃问了出来,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。
“我……我来侍奉母后。”
“为什么我不能来侍奉?我也是母后的孩子……太子哥哥是不是觉得我会被吓到?”
太子眼眶微微泛红,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“不……八弟一直很勇敢,只是眼下……”
“来便来了吧。”明净川却不甚了解他们所谓的母子情深,只是觉得这二人眼前的姿态未免有些矫情。
“既要尽人伦纲常,全母子情分,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。”
小皇子这才看向那一朝国师,他还是那般冰雪不染,还是那般疏离冷漠。
自他拒绝给母后治病,这个曾被他敬爱的师长霎时变的高不可攀起来,面对他,甚至还有些畏惧。
“先生早就知道母后会生病?”
明净川道:“以天象为卜,不能尽信,不过本座当时已示警陛下,但生老病死一事,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,以你我之力来看,妄想逆天改命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可前些日子,西南之地蝗灾泛滥,本来是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的命数,您硬生生给纠正过来了,这不是逆天改命吗?”
太子略有些讶异,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弟竟然也会知晓朝堂之事。
明净川却比太子多了分清明,他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,他不该知道蝗灾一事,也不可能有精力去了深入了解此事。
若无人在他耳边提醒,以他的心智,尚不足质问自己。
“蝗灾一事就是‘尽人事,听天命’最好的案例,古往今来,天下生灵都在寻找躲避天灾之法,游鱼飞鸟尚可知涝旱之灾如何自保,人为什么不可以?本座不过是集经验之大成尽力化解,但仍旧不足。”
“先生为何不愿为母后尽力一试?若有先生出手,哪怕不能治愈,只要,只要能让母后不要死……”
“八弟!”太子低声呵斥他道:“胡说什么呢,不得对国师无礼。”
小皇子咬着下唇,攥着拳头,浑身止不住的颤抖。
明净川眉心微微一蹙,眼下略有不快:“本座不精于医药,太医已尽力而为。”
小皇子眼角落下泪来,他轻轻挣脱兄长的手:“我,我去看看母后。”
“八弟……”太子有意想要拉他,对方却扭身避开。
无法,只得放任他去,八弟看似年纪小,实际上心智却比同龄的孩子成熟。
“国师勿怪,八弟是太担心母后了。”
明净川却微微摇头,目送小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头,转而对太子说道:“这些话,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。”
太子点头,他也有所怀疑,转而对站在门外的侍卫长说道:“杨侍卫,你进来说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