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八章 蚍蜉撼大树（1/ 2）
蔓越京城碧玉巷，身为京城八大氏族之一的顾氏，不仅在当今朝堂上的地位崇高，还颇受京城黎民百姓的爱戴。顾氏老爷子顾野原本就是军中的虎阙大将军，在军中德高望重，手底下的重军更是势不可挡，但是为了其子…也就是当今兵部尚书顾守邺的官途，不被京城有心人在背后说闲话，顾老爷子硬是在老当益壮之年，辞去虎阙官职，就连大将军这个称号也还了回去。
可是如今随着顾守邺的步步高升，兵部尚书的位置更是手到擒来，其余顾氏子弟在各个军中的地位有了提升，便再也没人在背后说起顾氏的闲话。因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，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捅到顾氏任何一人的耳里，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糊涂事，想要为顾氏出头的官员更是比比皆是。
反正家中若有子弟在军中做事的，都把顾氏这门当做了军中的太上皇，唯恐不能奉若神明。
今日顾氏府邸中，顾老爷子穿着一身刀痕剑痕斑斑的老旧铁甲，手持一把古老的尚有残缺的朴刀，就站在府邸的院中，旁边还有几位态度着急的老者，都在纷纷劝诫，看样子顾老爷子是想要去战况焦灼的边关效力。
文极阁大学士、邱氏的主心骨邱楚卿如今就在顾老爷子的身旁。虽说邱楚卿如今在朝廷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的名声不算太好，可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士，又是皇帝身边雷打不动的大红人，背地里嚼舌头跟诋毁的那些人，是一点儿也不敢在邱楚卿面前嚼舌头的。
再说了邱氏不仅仅只是邱楚卿一人为官，从他爷爷到他那忠心耿耿拼命护驾而死的爹，哪个不是官至一品的大学士？就算人家没什么本事，也轮不到那些闲杂人士来说。
在邱楚卿身旁还有一位面目峥嵘，犹有点生气的垂须老者，尚书省章稚冬。跟顾老爷子和邱楚卿一样，都是内阁中的阁臣，而且身份在内阁中仅次于中书省崔陈湖。
章稚冬虽然在朝廷中地位高尚，贵为三省尚书之一，但是其身后的章氏这些年并未有年轻才俊能够上得了台面。八大氏族不仅底蕴深厚，而且也是才俊辈出，靠着自家老爷子的光芒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军营里，都有攀爬升官的希望，这才是他们被世人所称为京城八大氏族的原因。
可是在官场上，这个明明是读书人却有着一身武夫气的章稚冬，与那个战功显赫的虎阙大将军顾野自然而然就关系甚好。当初顾守邺在从兵部侍郎到兵部尚书的过程中，其中极力向皇帝推荐的，就有章稚冬的一份功劳，在关于各方军机事务改措的事情上，尚书省向来是比较听从兵部意见的。朝中很多将军都在说，这进了兵部就跟进了尚书省没什么区别嘛。
这两大臣今日急匆匆前来，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，不让这个年纪渐大的顾大将军冒险去往边关。如今边关事险，到处都是打仗的战场，根据前方的线报，蛮夷的攻势越发犀利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起一起大的攻势，所以每天死亡的人数也是直线上升。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在边关外有关系的，那些往往不会往京城报的东西都会被他们得知。
劝说几下看见顾野仍是不听劝，这才气的章稚冬吹胡子瞪眼的，邱楚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，怎么才能让着犟老头不去边关，犹豫几下开口说道：“你个犟老头，争着抢着去边关送死？是巴不得你们顾氏安稳了是吧？守邺这年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才坐了几年？怎么，你顾野想要看着你儿子也死在战场上？”
顾野停下了脚步，然后重重哼出气，盯着邱楚卿义正言辞地说道：“我顾野这辈子就是生在战场上的，就是该死在战场上，谁像你们似的，番榴如今处于危难之际，你们还真有心思在家坐得住啊？楚卿，我顾氏的男儿如今十个有九个都在战场上，守邺就在厮杀蛮夷的前线，我身为顾氏的家主，我有什么脸面呢？”
章稚冬拉住了邱楚卿，然后不耐烦地说道：“让他去吧，楚卿，他想去送死就让他去送死，反正如今的边关死去的将士多他顾野一个不多也不少。说不定上了战场上还要给袍泽添麻烦，到时候再连累了袍泽，你顾野这条命就算搭进去了又如何？人家都是二三十的精壮小伙子，此战不死将来就有功之臣，前程无限好，你顾野呢？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，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。”
这话极其刺耳，就算听在邱楚卿的耳中都是极其刺耳，就别说这话还进了当事人又脾气暴躁的顾野耳中，当下顾野就领着那把残缺的朴刀，重重地杵在了地上激起阵阵风尘，嗓音突然大了起来，喊道：“章稚冬！你他娘的还真别小瞧了老子，别看我顾野如今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，可是我如今仍是能领着这把朴刀，杀上几个蛮夷栽种。就甭说是你了，一只手都能对付个十七八个。”
章稚冬轻视一笑，对顾野这番话就是不屑一顾，丝毫不在意，因为他知道顾野这厮脾气上来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，随即他嘲笑说道：“对，你顾野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能杀上几个蛮夷，也对付了我这种手无寸铁的无用读书人，甚至还能杀得了十七八个像我章稚冬这样的人。可是如今你跟其他人比试过吗？跟欧阳珣身边那个马夫比试过吗？跟人家崔陈湖身边那个瞎子比试过吗？皇上身边那几个贴身侍卫比试过吗？京城武馆最有名的那几个馆主比试过吗?你现在就算是连人欧阳珣的一半武功都没有，还好意思说你顾野如今还身强体壮呢？趁早得了吧，别丢人了。”
欧阳珣身边有个马夫是他们自家人，武功颇高，在某次欧阳珣出行的时候，有几波江湖人士刻意去拦截了欧阳珣的马车，说是要讨个公道，不仅得理不饶人还要耽搁了欧阳珣的事情，那时候不起眼的马夫就出来阻止了，跟那几波江湖人士大打出手，引起周遭许多江湖人士的注意，事后人们才得知那马夫竟然是欧阳珣自家人，名叫晏莫书。
中书省尚书崔陈湖出身不凡，身后氏族比较神秘，世人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这位尚书大人出自哪儿。而他自在京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，身边就经常站着一位瞎子，拄着一根不高不矮的竹竿，不管崔陈湖走到哪儿，都能看到这个瞎子的身影。时间久了，那些有心人才在崔府的下人口中打听到，这个瞎子原来是崔陈湖的贴身护卫，来历不明。但是能够一个人为崔陈湖保驾护航，其自身实力可想而知。
而如今的皇帝身边，仍是有几个随身带刀侍卫的，现今在边关玄武军中有个地位颇高的将军叫许存孝，就是此处出身。无论是皇帝去到哪儿，这群人就会跟到哪儿，根本不离开皇帝身边一时一刻。他们很擅长隐藏身形，人们往往就会忽略掉他们，这也让他们的保护皇帝的过程至今没有什么意外。皇宫中仅有的几次刺客潜入，在刺客们即将要得手的时候，往往在见得皇帝面的时候，也就是那群刺客人生的最后时候。
蔓越京城受山枝城的影响，武馆颇为盛行了起来，越来越多的武馆也让这个行当的人竞争比较激烈，由此也产生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武馆。人们为了方便把那几个武馆统称为京城武馆的四根顶梁柱子。这四座武馆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，即使是在这个蔓越京城里也是十分高强的，几乎个个都是独当一方的英俊豪杰。
内阁首辅大人欧阳珣，是整个朝廷都知道有名的江湖高手，无论是在他叱咤江湖的时候，还是在他入朝为官的时候，都是那种以一敌百的宗师高手。曾是整座江湖的执首者，统治了江湖十几个风风雨雨的春秋，以“龙王”称号独霸了整个江湖武林。入朝为官之后，虽然不经常展现其高深的功力，但是这种印象已经深深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了。尤其是在经历了青梅山事变之后，京城这些人们才更加了解到，原来欧阳珣才是真正的老当益壮。
章稚冬不由想起书籍典故中的一句话：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。
像是被戳中了痛处，此时顾野显得十分愤怒，就是邱楚卿经常对旁人所说的恼羞成怒。他提起朴刀，大步迈向府邸门口，看样子两位打成劝说这么长时间，仍是没有劝回这头犟驴。顾野一边走一边不忘大放厥词，“你们两就在各自的府邸里好好看看，看我顾野是如何在边关杀蛮夷，挣军功的，到时候皇上就算再封我个大将军，我可就丝毫不推辞了。”
“既然人固有一死，那我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，非要老死在床榻上？我顾氏…将来，得要有个死在沙场的家主，不然难护我顾氏后辈周全。”
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，直到顾野走到了府邸门口，才恍然大悟的两位大臣相视一眼。邱楚卿盯着章稚冬的双眼，缓缓说道：“看来你我的劝说都是没有用的，白白浪费口舌罢了，这厮…看来早就做好送死的准备，只等着这一天呢。”
章稚冬沉默不语，顾野这种大大咧咧且在军营中混了大半辈子的人，平时最忌讳的便是死。当时他与顾野、邱楚卿、吏部尚书刘岚、以及几位朝中大臣在一块喝酒的时候，这位喝的伶仃大醉的顾大将军，就端起酒杯，毫不忌讳地说道：“我顾野带兵打仗这么多年，靠的就是谨慎二字，万事就只求个安稳，谁都怕死嘛，我当然也不例外，不然这会跟你们喝酒的就是另外一个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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