咒鱼.12(1/ 2)
蓝柏玡衣放下手中餐具,坐到你对面,眼含无限春意问你:“雪都,你可知王子何时归来?”
你突然变了脸色,吞吞吐吐地说:“应……还有一月。”
“真的吗?”蓝柏玡衣笑得唇齿生花,眉目生艳。
“嗯。”
“今日我上街,听渔民说王子最喜吃鱼,怎么办呢?如果我跟他同桌用餐,却不吃鱼,他会不会不高兴?如果他不高兴……”说着说着,唇便翘起,无限娇媚。
“若喜欢你,不会介意你爱什么,恶什么。”
“是吗?你也这样的吗?”
“嗯!”为了让她开心,你用力地点头。
你费尽心机安排花样。为了圆谎,你花巨资装饰逐氏王朝王宫旧址,招来一众演员,贵胄百官,侍卫宫女,渔民家仆……一切的一切,你都安排得妥妥当当,你献出几欲捧出心口的热情。你也不肯让蓝柏玡衣下海令她有机会发现身体异样,更不肯放她离开这片海域,因为走错一步,满盘皆输。
曾几何时,她只是噩梦中的一个存在。如今,却已令你魂萦梦牵。这世道,这心肠,变得未免太快。
但咒鱼就是咒鱼。你变千百回,她也不会变。你最好及时想起,见风使舵、见招拆招、欺世盗名,一向是她惯用的伎俩,否则,你亦会像你的祖先一样,惨败收场。
可你总能让我见识到同情。
让逐域死去,这件事你做得简直是蠢得不能再蠢。
你在她满心期待逐域归国时告诉她逐域往生的消息,在她最悲伤痛苦的时刻做一个知心人。夜半时分惊醒,你要她发现你守在床下,握着她的手。偶尔恍惚漫游,见自己至无人处,不知该往哪儿走,你要她回头便能瞧见你在她身后。你能做的不止这些,但你要她清楚地意识到。因为你知道,这个时候的蓝柏玡衣,是最初的蓝柏玡衣。没有那数十次的恩恩怨怨,没有复杂纷繁的往昔乱事,干干净净不惹尘埃的蓝柏玡衣。她善良天真,她烂漫无邪,最重要的是,她的心还有空位。
“毕雪都,你会等着我,对吗?”在荒无人烟的原野,她凝眸,静静问你。
“对。”见心上人愁云惨雾,你心生疼痛。
“等我多久?”
“只要你在我身边,纵使百年,我也不眨一下眼,不皱一下眉。”
她突然嫣然笑语,说:“因为这张脸?”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容貌会对男人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和震动,所以才对逐域成竹在胸。
你居然颔首,后悔却已来不及。你以为,她脸上深重的悲怆会将你骂得狗血淋头。可她居然开口说:“毕雪都,从现在开始,我试着喜欢你。”
你一脸茫然。
她给出一个完美到铺天盖地的理由:“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。”
是啊,她没有退路,因为她已失去鱼尾。这一切你知道得清清楚楚,心内欣喜万分。
从此你不再吃鱼。
“吃鱼会变聪明呢,你为什么不吃?”
“玡衣不吃,我也不吃。”
你看着她恬淡的笑,心头多出一分安然。
你对她心中总有一个疑问:被别人先占去的她,爱上别人的她,能不能告诉你,你是否来得及,来得及用真心真意挽留她?
轻佻是面具,痞样也是面具,只有温柔脆弱的心才是真实的。你告诉自己,她欠毕氏的,由你来讨。
“雪都你为何总不出去?”
“因为家里有你啊。”
她却突然离家不归。你气了,急了,喊出所有人去寻她。可她却在几日之后一人悄悄而归。
“雪都。”她突然跳至你身后,搭了搭你的肩。你喜出望外,转过身去,却换了另一种面孔。你就是不睬她。
“毕雪都你胆敢不理我。”她双手插腰气势汹汹。
你还是不睬她。
“雪都不理人家了咩。人家好伤心咩。”眼下她撒娇发嗲,“人家一伤心,后果就很严重的喔。”
噢?是吗?你在心底回答。
“雪都也知道人家和鱼儿的关系极好,人家一伤心,就会要那些鱼儿莫要上钩喔。鱼儿不上钩,你们这些靠海吃海的家伙,还怎么活咩。这样就亡国了啦。要知道时代越来越混乱,日子越过越艰难,若连海都不能为你所用,或者说不给你用,那日子还怎么过喔?雪都你说是吧。所以你要讨好我喔。这样我才会帮你说话,让鱼儿多多上钩,为你毕家创造无穷无尽的财富喔。喂,你听懂了咩?”
你仍是不睬她。
“雪都,”撒娇发嗲之际不忘装楚楚可怜,她缓缓垂下头,眼中已含泪,“你真不理人家了咩?人家离家出走,可都是为了你喔。”
“为了我?”你终于忍不住开口,看这人能掰出什么话来。
“是呀,人家翻越千山万水,才找到这个啦。”她霍地从背后捧出一把绿色的草,“就是这个,叫作不愈草喔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家的医生说,不愈草能治任何皮外伤喔。可是,这种草,只长在海边的礁石上呢。人家划了三天三夜的船,才在北边的海上找到它喔。所以你莫要生气了呢。”
你,真的不气了。
“你仔细看看人家嘛,是不是瘦了,黑了,难看了?不过这都不要紧呢,因为雪都比人家的脸蛋更加重要喔。”
你不止不气,反而笑了。
我突然明白你为何喜欢她,比自己的任何上一辈都要喜欢。因为她令你识得别样人生,于是你对她的一切感到铭心刻骨。于是就那样爱上,万劫不复地爱上。
她为你敷药。
你凝注她绝美雪颜,记起父亲在手札中写的话语,你也有父亲那般的心:
初见蓝川伊时惊为天人,想要占为己有,于是一心为她争取逐歆,盼她感动,倾心相许。说是一心,只怕也是异心。
我费尽心机争取,我抛弃发妻,我引来恶名,我失去家业,可到最后,我还是丢了她。失去那么多,也换不回一个她。我时常在想为何得不到。我是那样喜欢她,那样珍惜她,那样疼她宠她爱她,为何还是碰不到?我也时常在想,纵有人告诉我她的真身,我也断不会诱她吃下鱼肉,要她死去。逐歆那个刽子手,却害她送了命。这样的人,这样的心,哪里值得她爱?幸好他终于醒悟,与我定下来世协议。奴儿,虽然你还在你母亲腹中,体会不到为父此时的绝望,也读不到为父的亲手绝笔,但你一定要原谅为父的自私,为父只想帮她解除这段孽缘,所以才给了你这样的人生。你须帮助她脱离怨念。你要记住,千万记住。
虽然你还在你母亲腹中……
你突然觉得哪里不对,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这句话。
蓝泊儿却突然绽放邪魅笑容,眉眼弯弯,似乎有意帮你想通些什么。原本握着你的手掌的五指,居然悄悄地紧了紧,将指甲嵌入血色伤口之中,登时逼出鲜红液体。你的掌心一阵疼,脑海却因为痛觉豁然清明,瞬间明白之前蓝泊儿大发慈悲拆穿毕濂的谎言留下的亦是一个谎言。
“你……我的母亲……”原来她将说谎当成习惯。
“你说谎!”
她松开手,手中的草药自你掌心散落一地,触地的叶片殷红可见。
她的眉毛得意地上挑,就连语调都高扬:“是啊,我说谎了。《咒鱼》你不是一直在看吗?就是教世人清楚人鱼的谎言,小心人鱼的陷阱呢。你和那人交情那般深,他教你如何对付我,怎的没有要你小心我?”
“你……你何时恢复的记忆?”
她碾碎手中残留的不愈草,缓缓地放开,带点慵懒,带点不屑。
“要不怎说善良总是没错的呢。因了心中的善念,我为你去寻不愈草,就在回程途中,想起了一切。”
有这么一个瞬间你石化了,然而慌乱一闪而逝,你咬牙切齿:“那你为何不走?”
她缓缓拍着手掌,将掌心的碎叶撇去,口中浅浅道:“走?然后再被你抓回来?你有咒鱼鞭,不论我逃到哪里,你只要赶上,便可将我击毙。更别说我还有戏在身,要和逐慰在一起,定会出现在你目所能及的范围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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